早晨六时,随着汽笛声,灰色的、褴褛的人群,躬着腰,夹着饭盒,急急忙忙的一边回答着小学生们的问候,一面挤进黑色厂门,集中到神社前广场上。作广播体操,作“东方遥拜”,背诵“社训”,每逢八日还要低下头来听读“宣战诏书”。然后顺着厂内满是管道、电缆的小路分散到各自的车间去。
“药品部”在最南端,临海并立着两个车间,一个生产“硝酸加里”,一个生产“碳酸镁”。华工们给它起个外号叫“水火二狱”。“硝酸加里”车间除去水池就是水槽,一天的大部分时间不是用胶皮水管浇水抽水,就是用铁锹铁耙在结晶池内搅水,两只脚泡得脱皮,浮肿;“碳酸镁”车间的中心是两座几十米长的隧道式干燥炉和一架粉碎机,华工们推着一车车碳酸镁结晶块入炉出炉,在炉壁的烧烤和热风吹灼下个个皮肤干缩,满脸皱纹,十几二十岁的人就象六七十岁的老头子。碳酸镁粉灰堵塞住每一个毛孔,任凭你用高压空气吹,用热水泡,拿肥皂搓,都清除不净。人们把毛巾叠作三叠,连鼻子带嘴都蒙上,还是成天咳嗽,吐出象牙膏似的白色粘块。